2)第9节 战火逼近时初读济慈_巨流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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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成为他想象力和感情的光源。据说马克思和恩格斯当年谈天时最爱谈雪莱,对这位出身贵族、才情飘逸的诗人的反传统精神十分倾慕。

  朱老师坚信好文章要背诵,我们跟他念的每首诗都得背。英诗班上不到二十人,背书和私垫一样,无人能逃。“教”和“背”之际,每首诗由生变熟,有老师几句指引,确能得其真意。几首小诗之后,教到雪莱那首自怨自艾,充满悔憾的《沮丧》(Stanzasbernearnaples,),此诗亦因他相当正确地预言了自己溺海死亡,而令后世珍惜。

  一九四五年,极寒冷的二月早上,我们四个同班同学由宿舍出来,走下白塔街,经过湿混混的水西门,地上已有薄冰,每人手里捧着手抄的英诗课本,仍在背那首《爱字常被亵渎)(Onearound)

  四个人喃喃背诵,有时互相接续,从县城转入文庙广场。由宽阔的石阶进了庙门,迎面看到坝星门旁石柱上贴了一大张毛笔布告,墨汁淋漓似乎未干:

  二月二十五日早晨,美国巨型飞机一千八百架轰炸柬京,市区成为火海,日本相惶恐,入宫谢罪。

  站在这布告前的数百个中国大学生,经历战争八年之后,大多数的人全靠政府公费生存;衣衫槛褛,面黄肌瘦,在大石板铺的文庙正庭,无声无言地站着,读到这样的复仇消息,内心涌出复杂的欣喜。

  终于,这些狂炸我们八年的日本人,他尝到自己家园被别人毁灭的痛苦,也知道空中灾祸降临的恐怖了。自侵占东北以来,他们以征服别人为荣,洋洋自得地自信着,他们家乡的樱花秋叶永远灿烂,却驱赶别的民族辗转沟垦,长年流离…

  我也无言无语,沉痛而欢欣地站在那石柱之前,想象一千八百架轰炸机临空时遮蔽日的景象,似乎听到千百颗炸弹落地前尖锐的呼啸,爆炸前灼热的强风,房屋的倒塌和焚烧,地面土石崩溅的伤害……啊,难以忘怀的青春岁月!死亡在日光月明的晴空盘旋,降下,无处可以躲藏,……

  那些因菊花与剑而狂妄自信的男人,怎样保护那些梳着整齐高髻,脸上涂了厚厚白粉,大朵大朵花和服上栓着更花的腰带,穿着那种套住大脚趾的高跷木履的女人。踢踢踏踏地跑呢?有些女人把在中国战场战死的情人或丈夭的骨灰绑在背袋里,火海中。这些骨灰将被二度焚烧……

  上课钟把我们带回现实人生,从石柱走向右排配殿第二间教室,又接续着背雪莱那首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太平世界里优美的《沮丧》。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,若能像他那样在往复的海浪声里死亡,是多么美丽。

  朱老师上课相当准时,他站在小小的讲台前面,距我们第一排不过两尺。他进来之后,这一间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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