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)第8节 永恒漂流的父亲_巨流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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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奔走呼号两岸和平,希望帮助建立一个民主,自由,普享人权的和平世界,这也是他对东北故乡半世纪怀念所化成的大爱。不论是他魁梧的身躯或是洪亮的声音,生前死后,都令我想到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在家乡原野上驰马千里的豪迈汉子。

  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,我父亲对蒋之不满起源于东北胜利后的变局。东北地区广袤,其历史、民族背景与中国两千年来的兴衰密不可分。二十世纪初清亡前后,接壤数千里的俄国和隔海近邻日本对这块土地侵扰不已。一九三一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之前,他们知道必须先炸死张作霖和他的军事高级将领才能侵占东北;因为张作霖用最了解当地民情的“智慧”建立了他的权力,维护地方安定已二十年,他集威权于一身,他若不死,日本人想占沈阳都办不到,遑论全东北!

  抗日胜利来临得太快,蒋先生也许来不及多加思索,派熊式辉作东北行辕主任,主持东北接收大局。熊既无任何大局经验,又无政治格局,即使在军中,他连个儒将也不是,最高资历是江西省主席,曾协助过蒋经国赣南剿匪工作,所以得到蒋家信任。东北这一大块疆土。他大约只在地图上见过,既无知识基础也毫无感情根基,这匆促或者私心的一步棋,播下了悲剧的种子。

  对创深痛巨的东北,在这关键时刻,蒋先生如此布局的态度令有识者心知东北大祸即将来临。

  熊式辉就任之初,对原受中央党部东北协会指挥的地下抗日的东北人士保持疏离,理由是不愿引起抢先接收的俄国人误会。一九四六年春,蒋经国以东北外交特派员身份由长春致私电给蒋先生,谓东北党部不受约束,有反共情事,影响中俄外交(署名“儿经国叩”)。蒋先生下令给组织部,谓不受约束即押解来渝(重庆),并附上电文。组织部把它交给我父亲去“约束”,过去二十年服膺三民主义思想、抗日以求复国的地下工作者,在各个分布遥远的革命据点接到命令,全然迷惑不解;他们不懂为什么苦盼到胜利了,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老毛子(俄国人)来家乡劫收,甚至奸杀虏掠。老毛子走了,中央派来的军队对东北多年的痛苦却毫无体恤。

  《齐世英先生访问纪录》谈到东北接收大局败坏之始:

  我看熊式辉是小官僚而非政治家,有小聪明,善耍把戏,对东北根本不了解。那时中央调到东北的军队,除孙立人部而外都是骄兵悍将,熊一点办法都没有,而熊又不能与杜津明、孙立人合作。中央派到东北去的文武官员骄奢淫逸,看到东北太肥,贪赃枉法,上下其手,甚至对东北人还有点对殖民地的味道,弄得怨声载道……中央在东北最大的致命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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